一晃眼十年过去了，我已经从一个对香水好奇又懵懂的骚年，一路跌跌撞撞走来，变为了一个向人们科普香水的敲砖工了。粗略算一算，闻过的香水也差不多超过2000款了。要说奇葩香水，我也见过不少。从下水沟里捞出来的死鱼味，到辛辣呛鼻的大蒜白萝卜，再到二战期间的芥子气，喷上这些香水后，最开始我会慌张地跑去洗手，而后来我已见怪不怪，还会饶有趣味地说上一句，恩......interesting！

当然，我没闻过芥子气，也很庆幸自己不知道它什么味。这世界上真的算得上奇葩的香水其实少之又少，市场上大部分的商业香都在循规蹈矩地走着安全赚钱的路线。甜甜的花果香，清新的海洋调，年复一年地在一个大圈子里绕来绕去，这些在老鸟眼里司空见惯的那一套模子，对不太懂香水的入门者真是一打一个准，谁也犯不着跟钱过不去。

但是，在我的寻香之路上就有那么两个影子，让我一直记忆犹新。

那时候我刚入门，还没听过“沙龙小众香水”的概念，渴求各种香水知识。但想学点香水知识十分困难，网上信息闭塞，也没有香水时代网这样的香水导航网站。对香水好与坏的了解，仅能够通过网上一些人的喜好来了解。当时正好碰上一个比较懂香水的前辈在出二手香水，并抱怨说那款香水的味道太重了，说连平时出门逛街都不敢喷，更别提喷着去上班了。所以还是转手给别人吧。那款香水就是圣罗兰 科诺诗Saint Laurent Kouros。

由于我天生重口味，一向喜欢鸦片那样的浓香，我就好奇地去问，这个香水怎么个浓法？是什么味道的？前辈很形象地说，就好像CK广告里的男模特，全身只穿着一个白内裤，然后近距离地杵在你脸前。

这样的形容无疑是加剧了我的好奇心，脑补其画面应该是性感勾人、充满着男性魅力的一款香水。如果有了它的帮助，推倒暗恋已久的女神岂不是指日可待啦。于是满怀期待地拿下了那瓶二手香水。

这瓶不知道被转手了几次的香水果真是让我吃了一惊，一股浓重的排泄物的味道扑面而来，一股臭味直勾勾地往喉咙里钻，直接刺激着我的胃做干呕状。它像是被浓缩过的汗臭味、混合着尿骚味，再混合着臭肥皂的莫名臭味。虽然是第一次闻，但我很清楚这种臭味在我的记忆深处留过脚印，只不过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是什么了。

直到有一天，当我再次将它挂为二手的时候，有人给我留言说：哎呦，你还有这瓶香水呢，这玩意不就是鸡屎味吗。我勒个去，他的这么一句话直接激活了我大脑深处休眠已久的神经元，大量的神经电被释放出来，解锁了尘封已久的儿时记忆，对啊，那就是鸡屎的气味！一模一样，一点都不差！

小时候我姥姥家虽然不在农村，但有一个还挺大的后院，姥姥的一大爱好就是养几只鸡，那些鸡也自然地会把鸡棚弄得乱七八糟，每次它们大面积排泄过后，整个鸡棚都充斥着那种味道。对于经常去姥姥家玩的我，那个味道真的是记忆犹新。

但是千万不要认为科诺诗就是一款一无是处的难闻香水，它的毁誉参半是出了名的。甚至还上过一篇来源不明的“世界十大经典男士香水”的文章。喜欢的人特别喜欢，认为它就是经典，讨厌的人也会认为其为排泄物。

后来我去一家外国的小众香水论坛闲逛，正好有一个大家正讨论的沸沸扬扬的帖子，标题是“怎样能买到古董版的科诺诗来收藏”，点进去愕然发现最早发行的科诺诗版本居然已经飙到了4000块钱的价格。而且帖子里有大量的人在描述古董版与后来各个版本之间气味的细微差异，所有人都像狂热分子一样表达着对科诺诗这款香水炙热而虔诚的爱。

我实在忍不住了，就与这帮外国友人分享了我的见解，并加以分析说那些鸡吃的东西并不糟糕，大部分都是一些剁碎了的青草或者青菜。也许就像麝香猫生产的猫屎咖啡一样，这些草本在鸡的胃里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生成了机具两面化的传奇气味，让一部分人爱，一部分人恨。我在想也许我的真实见解会得来一些认真的对待。

可他们对此的回应是：Please troll elsewhere！（一边玩蛋去吧）

几年后我发现，原来鸡屎味香水并不孤单，世界上总有调香师惺惺相惜，他发明出了一款鸭屎味香水。而且它像圣罗兰一样，并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爱玩特立独行与黑色幽默的沙龙牌子。而是大名鼎鼎的沙龙香水品牌——芦丹氏。

基本上稍稍入门过一段时间的香水爱好者都会听到“芦丹氏”这个牌子，它已经算是沙龙香水品牌中的“大众”了。大部分香水都很优秀，而且都属于有诚意而走心的艺术创作。今天要说的鸭屎味香水就是它的其中一件作品——芦丹氏 忽必烈麝香 Serge Lutens Muscs Koublai Khan。而且关于这个“鸭屎”的梗，也不是个例，它引发了无数闻过鸭屎味人的共鸣。

老早就听说过忽必烈麝香是有多么猛烈，但一直都没有去闻。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感受到了当年科诺诗带给我的精神冲击。一个彪悍的游牧民族从远方静静地走来，他散发出的味道一定是有够猛烈，远远地就闻到了狐臊味儿，这股味道渐渐加强，虽然就变成了狐臭，像是夏天被困在了公交车里又无法逃离，引来阵阵干呕。随后等这位汉子走到你身前了，这股味又升华为了腐臭味与便便味，就好像整整一年没洗澡，身上积累的汗渍已经到了腐败发酵的地步了。（不行了，容我先吐一会）

忽必烈麝香在这世界上同样不缺拥护者，喜欢它的人描述其为虐恋一般的官能体验，让人幻想着和草原汉子的卿卿我我，随即就被这样猛烈而强势的味道所征服，完完全全地被征服，陷入幻想的漩涡，留不得一点反抗的余地……

也许想要玩得这么艺术还真是需要很强大的资本，能带给人如此强大冲击的香水真的少之又少，哪怕是以一种令人作呕的方式。这两款香水更像是对其品牌形象的具象化，圣罗兰的性感偏执又多了几分积淀，芦丹氏的艺术想象又多了几分情怀。这篇文章在无限拔草的过程中，无疑也会勾起一部分人极大的兴趣，因为有些汉子的心中有一匹狂放不羁的野马，渴望着能够肆意奔跑的草原。

此时你是不是又get到了一个新技能？面对你讨厌的人实施温柔而优雅的复仇吧，趁他不注意、或者熟睡的时候，在他身上大力地喷上几下这两款香水。他就会立即变成一个月没洗澡的荒野猎人，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得了狐臭，走到哪里都让人避之不及。